棉花去籽以后称为皮棉,皮棉弹成可以纺纱的絮棉,因为它象玉一样白净,给人的感觉如同玉一般美好,所以海门人给了它一个美好的名称——玉子。
玉子本来是可以弹出来的,“檀木榔头,一张弓;咚咚敲,雪花飘”这是人们对弹花的描述。但怎么又是“轧”出来的呢?原来它是用轧玉子机(又称轧花机)轧出来的,它比弹花弓进了一步。轧花机的诞生是随着海门家庭传统土布生产的继续而出现的。因为从棉花纺成纱,要经过:棉花(籽棉)——皮棉——玉子——棉花条——纱的过程。由皮棉变成玉子,长期以来的方法是用弹花弓弹,但其效率甚低。聪明的海门人就发明了轧花机(用现代的话可能要称梳棉机)。我小时候(上世纪50年代末)家里就有一台轧花机,是我舅舅制造的。我舅舅是个木匠,绝对是个能工巧匠,农家的房屋、家具不必说,就连上海那时流行的外国洋房的建造、国外家具的制作等他也知之甚多。而且人也好,十分守信用,从不多收人家一分钱,木工生意特别忙。那时舅舅看到我家人口多、负担重、经济困难,为摆脱我家贫困,就想办法为我家制造了一台轧花机。至于舅舅制造的那台轧花机是他的发明创造还是仿造我就不知道了,反正这台轧花机陪伴了我家10多年,后来有好多手艺人还来看过,并仿造过。
这台轧花机高约1.2米,长约1.5米,除了曲轴、齿轮等是铁质以外,其余如外壳、大轮、脚踏板等都是木质的。所谓曲轴,实际上是一根弯曲的铁条而已。所谓齿轮,实际上也是在一个木圆陀上订上几十条带剌的铁皮而已。至于动力么,因为农村里还没有电,所以轧花机的动力只能是人力,一个人边踩踏板,边用手把皮棉添进轧花机的滚轴里,通过机内齿轮的高速转动,就能把玉子均匀地从机内甩出来,并自动卷成玉子团。轧花机的主轮特别大,其直径达1米多,都是硬木,又厚又重。这主要是为了增加轮子旋转时的惯性,减轻人的劳动量。我记得我家的那台轧花机,还在主轮上装了一个小磨框,这样可以两个人操作:一个人踩脚踏板,一个人推小磨框,这样就省力多了。
轧花机在我家总装的那天,可真热闹,有拿皮棉来准备试轧的、有来看热闹的,有称奇的,有找毛病的……七嘴八舌。当“隆隆”的机器声响起来,洁白的玉子团滚起来的时候,人群里顿时暴发出一阵掌声和喊声:成功啦!成功啦!
我家有轧花机以后,由于收费合理,价格便宜,远近几十里的人家都拿来了一袋袋和一篮篮的皮棉,因为来不及加工,常常把家里堆得像小山似的。春节前夕是最忙的季节。那时是计划用布的年代,每人每年才1尺6寸的计划布票,根本不能满足居民穿的需求。春节要添置新衣,结婚的男女要置办嫁衣,就要靠土布来补充。上世纪60年代末和70年代初,哥哥和我都先后参加工作,父亲亡故,母亲年纪大了,轧花机转给了他人。
轧玉子在海门的消失大概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。随着国家物质经济的好转,特别是十一届三中全会后计划逐渐放开,允许棉布等物资可以进行计划外调济,于是织土布的人渐渐少了,轧玉子的人也渐渐少了。上世纪80年代中期,随着棉布计划供应的取消,布票已成为历史,海门农村织土布的现象基本绝迹了,轧玉子也退出了历史舞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