朋友送给我一些百合,才第一次知道百合是长在泥土里的,可以清炒,也可以煲汤。真新鲜的百合啊!一瓣瓣围拢合抱,像重瓣的菊花,更像蒜。上面泥土残存。仔细闻闻,一股泥土的清香缭绕。瞬间,仿佛走进一位宛如百合般女子的清浅时光。
那年,迫于生计,丢下刚满两周的女儿到老家打工。有亲戚的帮助,一切还算顺利,和爱人都有了一份还算满意的工作。
第一天上班,就听同事提到“百合”这个名字。
“你说的百合是不是姓张?”
第一时间,我想到了五姨家那个忽闪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的姐姐。五姨,是我妈的堂姐,在他们家族同辈女孩中排行五。
学龄前,我常住姥姥家。每逢寒暑假,都会遇到百合姐。那时,百合还是小学生,俨然已是家里能干的小大人了。她姥姥患有慢性病,吃药打针是家常便饭。五姨嫁得远,照顾母亲自然心有馀而力不足。百合是家里的老大,后面还有一个妹妹俩弟弟。从小,她就被大人指使着干家务活,所以,对于年纪不大的百合来说,日常的洗洗涮涮和制作简单的饭菜是得心应手的事。每逢假期,她妈就把她送到姥姥家,边休假边照顾老人。
我上学后,去姥姥家的时间有限,而且每次都是来去匆匆。即使过年,与五姨一家也很难谋面,与百合姐的相见更是少之又少。
在我上高中时,听母亲说百合结婚了,新郎是和她姥姥同村的。“嫁在姥姥庄上好啊,没人敢欺负!”当时,听参加婚礼回来的母亲说,百合挺有福气,新郎一看就是老实人,长得一表人才。
没过几年,我们全家迁居淮北。资讯不便的年代,千里之遥便是天各一方。生活,让亲朋故友困囿于各自的人生轨道上,不敢偏离。
听同事说百合姐在总厂上班。于是,迫不及待地与她会面。见到了,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,眉眼都在笑。昔日的小姑娘,如今已是九岁男孩的妈妈。在岁月面前,任谁都得俯首!
接下来,百合姐帮我在她家附近租了老屋住。百合姐有一双巧手,把三口之家打理得温馨和美。跟着她,学怎样蒸馒头好吃,学怎样油炸丸子,学怎样打火烧,学怎样烙饼,还有怎样织花样毛衣……孩子不在身边,闲暇的时间寂寞无聊。找百合姐倾诉,心里积聚的阴霾便会烟消云散。那时的她,不愧为我的心理辅导师。整整一年,我在百合姐无微不至的眷顾下,度过了生命中难捱的苦乐时光。
回到淮北,曾书信联系。后来,渐行渐远,了无音讯。
隔了几年,携家人回老家探亲,打听百合姐的近况,想去拜访。舅妈告诉我,百合已经不在这里了。原来,就在我离开的第二年,百合高高大大的丈夫不幸染病。百合倾其全力,还是没有挽回爱人的性命。孤儿寡母,世事艰辛。百合听从娘家人劝告,动了携子再嫁的念头。为此,婆家曾一再刁难。善良率性的百合,用行动感化他们,最终得到了真诚的祝福。
如今,不知道年过半百的百合姐,是否于静好的时光里,安然。
唯愿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