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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网络 来源:网络 发布时间:2024年01月22日 点击数:

  □兰花悠悠香

  1

  六十多年前中秋节的那一天,十八岁的虞琴嫁给了二十四岁的邹俊秋。 

  花好月圆,美梦成真。然,新婚刚三天,俊秋便匆匆告别了妻子。 

  前方战事吃紧,国民党军节节败退,身为国民党上尉军官的俊秋接到上级命令得即刻返程。临行前,俊秋对虞琴说:“琴,等我,战争结束我一定会回来。” 

  “我会等,等你回来。” 

  这一等,新中国成立了,国民党退出了大陆。虞琴望穿秋水,她所等待的俊秋却没有回来。其间,虞琴走了许多路,问了许多人,有人说,俊秋跟着大批国民党去了台湾;也有人说,俊秋已经战死沙场。 

  虞琴不死心,一边教书育人一边苦苦等待。 

  春去冬归,冬去春又来,虞琴望断了秋水不见俊秋回来。等待没有回应,虞琴就一次次拿起笔写着寄不出去的书信。十五年的岁月,她写了十五年的思念,写了十五年的牵挂。

  2

  十五年后,与她同在一个学校教书的刘琛再一次向她求婚。此前,刘琛曾经不止一次向她求过婚,每一次,她都微微地笑着,缓缓地摇头说:“请原谅,刘老师,我有老公。” 

  这一次,刘琛说出了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的话,他说,“虞老师,我又怎会不知你曾经有过老公?你为了这三天的婚姻等待了十五年,如今你已经三十多岁了,你还要等吗?” 

  “我会等。” 

  “就为了这三天的婚姻,你要用你的一生做殉葬?” 

  “不是三天。爱,没有理由。刘老师,别等我了,这是没有结果的等待。遇到合适的,把家成了吧。” 

  “虞老师,我……。” 

  那一个夜晚,在打开的窗户下,在恬淡的灯光下,虞琴终于给刘琛讲了她与俊秋的往事:好多年前,她的父母原是俊秋家的佃户。她的哥哥出世不久不幸夭折,那时,俊秋的母亲生下俊秋大出血而死,俊秋是邹家的长子,也是独子,为此,虞琴的母亲在俊秋父亲的恳求下成了俊秋的奶妈。也因此,虞琴的幼年和童年都在俊秋家度过。青梅竹马两小无猜,虞琴就这样成了俊秋的影子。虞琴七岁的那一年,她的父母相继病亡。母亲临终前把她托给了俊秋的父亲。在她母亲的病床前,俊秋的父亲亲允了婚事,当天,在俊秋父亲的主持下,虞琴与俊秋订了婚。从那以后,虞琴成了俊秋的未婚妻。 

  以后,长达八年的时间里,他们一起上学,一起读书,一起走过了漫长而温馨的难忘岁月。直到俊秋去了当时的军校。 

  虞琴十八岁那一年的春天,俊秋的父亲得了重病,临终前,他把虞琴的手交到了俊秋手里,叮嘱他们今后相互照应,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夫妻。俊秋父亲离世当年的秋天,俊秋特别从部队赶了回来。那一次,他对虞琴说:“兵荒马乱,时局动荡,国民党的命运已经日渐式微,我的命随时随地都可能不保,琴妹,为你着想,我们还是解除婚约吧。” 

  虞琴不同意,她说:“要说乱,现在的中国哪一处不在乱,要说保命,现时现世,我们所有人的命不都处于风雨飘摇中么?我意已决,今生今世,我只属于你。”也就在这样的情景下,最终两个人匆匆完了婚。 

  说到这里,虞琴对刘琛说:“刘老师,俊秋与我,我们是一起长大的爱人,我们是亲人。恕我辜负你了,今生,我的人,我的心,都只能属于一个人,那个人就是俊秋。” 

  “你有没有想过,你等的只是一个未知。俊秋在那样的情况下可能会遭遇到不测,俊秋即使现在还健在,即使真的去了台湾,远在台湾的他不会再一次娶妻生子?” 

  “我知道他的心,他,也知道我的心。”那一次,面对虞琴的一往情深,刘琛最终走了。从那以后,刘琛没有再走进虞琴房间半步。尽管如此,好多次,他还是一个人踽踽而行在通往虞琴住处的路上,等到走近,默默地站立,抬头,每一次,他会在那扇亮着灯光的窗户下久久地凝望,直到灯灭再走远。

  3

  文化大革命的疾风骤雨荡涤 

  了不该荡涤的一切。在这场史无前例的运动中,作为曾经的国民党小军官老婆的虞琴受到了冲击,一批戴着红臂章的红卫兵小将走进了她的蜗居,并在她的床底下抄出了整整一箱子的书信,当这些书信被暴露在阳光下的时候,虞琴的最大收获是罪加一等,她成了死不悔改的反革命分子,成了国民党的卫道士。 

  书信被焚烧了,囤积的思念化作了飘飞的纸灰,那一刻,虞琴的心也跟着化成了灰烬。 

  游街、戴高帽、挂牌,虞琴成了学校的一棵歪脖子树,人人可以对她义愤填膺、口诛笔伐。她被停了课,免去了教师的职务;扫街,扫厕所成了她每天必须干的活。 

  每天早晨,天刚蒙蒙亮,她从街北往南扫,一步一扫,一丝不苟。而这时候有另一把扫帚会由南往北扫来,两把扫帚经过了长路跋涉后会在街道的中心位置汇合,两人相视而笑,那人从大口袋里拿出一杯白开水让她喝,再递上一块毛巾让她擦汗,之后不声不响地拿起她的工具与她一前一后往她的家门口走去,等走到家门口了,那个人会默默无语放下手中的一切回头再走。 

  每次,当虞琴与那把扫帚汇合的时候总会轻轻地说一句:

  “刘老师,你何苦来?听我的,明天不要来了,这样对你不好。” 

  “你有你的坚持,我有我的坚守。” 

  三年后,文化大革命过去了,接着四人帮被粉碎了,祖国的国门打开了。多少游子在经历了千辛万苦后回来了,他们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根,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家园。 

  这一天,在虞琴的老屋门前来了一辆车子,车子停下,走出一位气宇轩昂的小伙子,他径直走到了虞琴的家门前问:“这里是虞琴家吗?” 

  虞琴闻声开了门:“请问,你找谁?” 

  “你是虞妈妈吗?” 

  “我是虞琴。请问你是谁?”“妈妈,我终于找到您了。我是您的儿子,是您和邹俊秋爸爸的儿子邹思源。” 

  “怎么可能?我,我怎么会……”虞琴正万般无解的时候,门外恰好走来了刘琛。 

  在邹思源的诉述下,虞琴和刘琛知道了藏在故事背面的故事。 

  邹思源告诉虞琴他们,他是孤儿,邹俊秋爸爸收养了他。当年,邹爸爸随着大批国民党官兵在半是胁迫半是被动的基础上去了台湾。 

  邹思源说:“爸爸总是告诉我,‘孩子,我们的根在大陆,你的养母在大陆,她的名字叫虞琴,有朝一日两岸一统了,我们就回去,去和你虞琴妈妈团聚。’” 

  邹思源说,养父最终没有等来回归的那一天。三年前,邹爸爸因病医治无效去世。临终前,爸爸说,祖国的大门终有一天会向我们这些游子打开的,等到了那一天,你一定要带着我的骨灰回到祖国,找到虞琴妈妈,让她为我选一块地把我埋了,这么多年了,我和她生不能长相聚,就让我死后回到她身边吧! 

  最终,邹俊秋的骨灰在虞琴的亲自安排下被埋进了邹家的祖坟。而刘琛,作为虞琴今生的知己,以邹思源舅舅的身份参与了整个过程。 

  时光荏苒,转眼间又是几年过去了。风霜染白了虞琴和刘琛的头发,她和他都老了,这一天,这一对在等待中坚守着爱的人,又一次坐到了一起……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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