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公元902年,长江口江海拥抱中的东洲建镇。公元958年,海门建县,县治在东洲镇。东洲,是海门故土、旧名、古韵、情思。千年以来,以东洲为自己名号、为自己著作名的名人,惟有崔桐。崔桐,字来凤,号东洲,海门县人。崔氏自赵宋南渡(1127),世居海门。明成化十四年(1478),崔桐出身于一个官宦家庭。“桂花香插少年头”
曾祖父崔璜,为当地小吏。一次把五百两税金交付镕工镕铸,但未立书面手续。镕工见有机可乘,就赖账。崔璜遭此欺负,只得倾家荡产赔偿税金。当时扬州知府王端毅,为讨清白叫崔璜状告镕工。崔璜回答说:“我的家已经破产了,假如把镕工告上法庭,又要破产一家。”王公欣赏不已。镕工听到以后,既很惭愧,又很感激崔璜道德高尚和慈悲心肠,保护了自己。就尽力归还了原税金的一半。崔璜的儿子崔润,孙子崔昆,曾孙崔桐,后来都很发达。(明 朱国祯《湧幢小品》卷六 明天启二年刻本)
祖父崔润,字泽民,号朴庵。品行端正,说话很负责任。他父亲崔璜家法严,润事奉父亲非常谨慎,所以乡间都称他孝子。润立志好学,每年考试常常名列第一。成化中(1465~1486年间)以太学生做山东藩司都事,因父亲死了去官,服孝满后,分配到湖广,升任郴州同知。他做官清廉谨慎,政绩很好,为当时人们所推重。他做官九年,没有犯错,上级把业绩报告朝廷,朝廷奖封他为征仕郎,他的妻子张氏及已去世的父母都同样得到封典。崔润年六十岁退休,家居三十四年,安分守己,不贪得,日常只读书吟诗,教育孙子们。性情谦让平和,从不计较他人过失,虽乡里童子,也以礼相待。但是,听到他的言论,看到他的仪表,又觉得严肃而不可侵犯。享年九十四岁,正人君子都认为他是位有美德的长者。去世后祀海门乡贤祠。(《嘉靖海门县志》教谕朱衣撰)
父亲崔昆,号诚斋。成化二年(1466),由例贡任浙江天台县丞,以清廉能干闻名。天台县令陈衮也廉洁自重,操守坚贞,两人引为知己,天台的贤士大夫都很敬重他俩。正德皇帝继承大位时(1506)下了一道诏书,凡是要孝敬父母并愿意终身服伺的官吏,都同意其归去。崔昆决意回去,天台的父老百姓流着眼泪送行数十里。其时父母都七十多,崔昆服伺近二十年。(《道光海门县志》)
崔桐出生在这样的家庭,从小家教很好,又是书香门第,知识氛围浓厚。他天资聪颖,成化二十二年,九岁,跟着父亲游南雍(明代称设在南京的国子监为“南雍”),出语惊人,祭酒徐琼称为奇童(《海门文化大观》)。弘治五年(1492)崔桐十五岁时,跟随父亲在金陵参加了考试,“补诸生”。
正德十一年(1516),崔桐三十九岁,他参加“乡试”即省里考试。考试前一晚,崔桐做了一梦,梦见一大屋内柱子上有联曰:文章已冠三千士,国学先标二十名。醒来后告诉同宿舍考生,一考生说:小试你必为前十名,然后必为榜首。崔又得一梦,梦见王大化赠给他羊首。同舍考生又说,王是丙子榜榜首,现在赠你羊头,是在多士之中取得领先的吉兆。后来,两梦都应验了。那时国学春秋两季的祭祀,各衙门胙肉(祭祀时供神的肉)都是国子生押送。崔东洲押送到太常寺时,太常卿突然不相接下。崔东洲即书一韵语递上:吾闻千里能相见,一见如何反拒之?国子使非□王使,太常辞岂孺悲辞?七科不等天留意,四十无闻我自知。不屑教中承教诲,退而修省是吾师。太常卿得诗后,立刻十分客气地款待他。崔桐的名气由此越发大了。(明 蔣一葵《尧山堂外纪》卷九十五 國朝 明刻本)
正德十一年(1516),崔桐三十九岁,以岁贡举乡试第一,即考取举人第一名。这天正巧是中秋佳节,兴奋之际,崔桐在号舍题诗一首:“战罢文场笔阵收,客边不觉又中秋。月明银汉三千里,人醉金陵十二楼。竹叶色添毫土兴,桂花香插少年头。今宵暂赴姮娥约,明日蟾宫我独游。”(《通州直隶州志·杂记佚闻·经堂诗话》)喜悦之情溢于言表,壮志豪气直指来年。果然,第二年,正德十二年(1517),崔桐四十岁,殿试一甲第三名,探花及第,蟾宫折桂,创海门历史,通州同享荣光。“奉职太愚”走仕途
崔桐被授翰林院编修。编修是官名,修前朝国史、实录、会要等。任编修刚两年,就遇到了武宗意欲南巡,群臣谏阻被处罚,崔桐也在其中,仕途经历第一次挫折。
明武宗正德皇帝朱厚照(1491年—1521年),明朝第十位皇帝。明武宗14岁登基,年号正德。 1519年(正德十四年)三月,即下诏准备南巡。诏书颁布之时,朝廷内外一时哗然。首先是 翰林进谏,状元出身、时任翰林院修撰的舒芬率先率领翰林院编修崔桐、庶吉士江晖等联名上疏反对。接下有兵部、礼部、吏部,其他文臣包括太医,纷纷进谏。武宗大怒,下诏,坐牢的坐牢,罚跪的罚跪,杖打的杖打。在全部于午门外罚跪五日后,最后处理为:舒芬等一百零七人,在罚跪结束后,各施杖刑三十。舒芬等为首倡的官员,被降职外调,其余官员夺半年官俸。另外有施杖刑五十,杖刑四十,被除名,贬黜,罚戍边等。崔桐身在其中,被杖、夺俸。
十八年后,嘉靖十六年(1537),崔桐时年六十岁,守制在海门老家。一位当年一起谏武宗南巡、一起伏阙下、被当场杖死的石峰林公黼(字质夫,别号石峯)的儿子林逢春来拜见崔桐,手持同是京官郑秋官的亲笔信,恳请崔桐为其父亲写墓志铭。崔桐说:“吾于公为同年同进谏,被杖。公往矣,而吾苟存!存铭,其当为之,当为之!”崔桐回忆当年,武宗南巡诏下当日,谏阻的一批大臣已被命廷跪。林公也准备去劝谏,有的替林公担忧。林公说,我知道劝谏也没什么作用,但如果不去、默不作声,我心不能安啊!奏疏呈上去,诏下,关进牢狱三天,廷杖“倍于先谏者”。林公竟然体不能支,当场死去。当时林公住在公署,因为公署不能办丧事,就于同乡郑秋官居所治丧。京师人没有不为林公悲哀的,都叹息说,忠臣啊忠臣!当时劝谏者一百多人,不敢谏的官员出门都以手遮面,羞涩难当,京城小儿都讥笑他们。林公与崔桐为同科进士,第二年授大理寺左评事。(《崔东洲集》卷之十六 “大理寺左评事 赠太常寺丞石峰林君墓志铭”)
虽然众人受处罚,明武宗此时却不得不收回成命,不再出游 。然明武宗仍欲南巡。1519年六月,上次事件三个月后,宁王朱宸濠叛乱,史称“宸濠之乱”。虽然佥都御史王守仁在七月底即平定叛乱,明武宗仍然隐瞒战功,而自封“镇国公”,以平乱之由,于1519年8月开始南巡。明武宗返京途中,在淮安清江浦上学渔夫撒网落水患病,于1521年(正德十六年)去世。 明世宗继位后,废除大量明武宗时期的政事弊病,南巡之争的百官均恢复官职或得到升迁。
但是,仅仅三年后,同样的悲剧又在朝廷上演。
武宗驾崩后,因为无子嗣,按“兄终弟及”古法,明世宗嘉靖作为武宗的堂弟,登上宝座。之后,为嘉靖生父母是否能尊称为皇帝皇后等“继嗣”还是“继统”的问题,发生了明代历史上著名的“谏大礼”事件。嘉靖三年(1524年)七月十二日,明世宗诏谕礼部,十四日为父母上册文、祭告天地、宗庙、社稷,群臣哗然。正逢早朝刚结束,明世宗在文华殿听闻门外哭声震天,命太监传谕大臣们退朝,但群臣直到中午仍伏地不起,企图迫使明世宗屈服。杨慎等人撼门大哭,“声震阙庭”。 朱厚熜震怒,令锦衣卫逮捕为首者八人,下诏狱。此举令其他人更为激动,冲至左顺门前擂门大哭,朱厚熜再下令将五品以下官员一百三十四人下狱拷讯,四品以上官员八十六人停职待罪。七月十六日,明世宗为母亲上尊号“章圣慈仁皇太后”。七月二十日,锦衣卫请示如何处理逮捕的大臣,明世宗下令四品以上官员停俸,五品以下官员当廷杖责。因廷杖而死的共十六人。左顺门廷杖后,反对议礼的官员纷纷缄口,为时三年的“大礼议”以朱厚熜获胜告终。在被廷杖的官员中,有崔桐;在被杖死的十六人中,有海门人感激不已的县令裴绍宗。
嘉靖四年(1525)崔桐完成了《武宗实录》,进为侍读。六年,以侍读出为湖广右参议。其时布政使掌管一省的政务,参政、参议分守各道,并分管粮储、屯田、军务、驿传、水利、抚名等事,一般是正四品。嘉靖八年(1529),“迁副使,督学楚中,风来奕奕。与张文定邦奇齐名。”(《道光海门县志》)崔桐文采风流,名播四方。嘉靖十一年(1532)入闽,任福建参政。因为督学时举行贡生考试,与新颁布的规定条例不符,于第二年、即嘉靖十二年降职为“浙臬副使”。臬,古代主管一省司法的官员;臬使,即按察使。崔桐此时任浙江的副按察使。嘉靖十三年,崔桐审定王一贯案,有人想利诱,许以数千两银子,崔桐不为所动。一招不成又来一招,对方又以与当朝“首相”(《道光海门县志》,疑应为“首辅”——笔者)的关系相威胁,崔桐“亦不为夺”。由此,就于当年,调任辰沅兵备。
对这一次调动原因,对辰阳这个地方,对到辰阳后自己的所作所为,崔桐自己曾有过回忆,在《送季时贞倅辰阳序》里有记述——
辰阳郡,在今湖南省境内,分布有多个其他部族;其周边,则是被武陵所包围。层峦叠嶂,巨石深溪,古来就认为不是人所能到达的地方。屈原也说过,到此地我就迷路了,不知身在何处。原来,这里是各种犬属动物的栖息地,溪流涧水曲折窈跳,不能以人们所见过的去衡量。我前段时间违背了“时宰”的意愿,受到中伤,就给我一个兵备的职务调任到这里。当时关心我的朋友都为我担忧,我说,不必。文事武备是我读书人的份内事,而且,前任兵备不也是科甲中人吗?我为什么会独独感到困难?在我眼中,这里的山虽然险峻而实奇崛,水面虽然浩瀚而十分纯净,各种花草芬芳馥郁,民风淳朴文士优雅,文质彬彬谦谦有礼,不比环境优渥富裕文明的地方差,我感到很高兴!当时,这里永顺和保定争地的矛盾已经形成,渐趋尖锐。我自己清廉持政,竭力为他们全局和长远着想,树立法律和规则权威,讲话算数言出必信,一切以公道公平为判断标准,果断决策果敢处理,这样多年积累的矛盾纷争是非,一下子全化解了。由此我体会到,天下没有不可居住的地方,天下也没有不可办成的事,其关键在于人!《论语》(卫灵公第十五)说,言忠信 行笃敬,只要言语忠诚老实,行为忠厚严肃,纵然到了别的部族,也行得通。(《崔东洲集》)
崔桐在辰阳做了两件大事,另一件是平定了境内安化山寇,取得这样的功绩,朝廷赏赐金币,并于嘉靖十四年(1535)调南太仆少卿、又补太常少卿。嘉靖十九年(1540),崔桐调任国子监祭酒,这是古代中央政府官职之一,主要任务为掌大学之法与教学考试。但接下来,“诏议太子监国,抗疏不报。”并且两次提出辞职请归:一次是当年以天下灾情异常为理由,第二年又以太庙受灾为理由,都未被批准。又迁南礼部右侍郎,改北礼部左侍郎,又推吏部侍郎没有结果,适中蜚语,得以南归,其时为嘉靖二十七年(1548),崔桐七十一岁。
崔桐从探花起步,以礼部左侍郎归休,从政三十年,两次伏阙被杖,一次被贬,一次被放任至西南山高水远、林森兽猛、部落积怨甚深之地任职,政绩卓异回朝后,虽被提职,但最终在拟任吏部侍郎时遭蜚语中伤,退职归乡。崔桐自我评价是“奉职太愚,自处太高,操持太执,语言太直”,这四句话道出了他仕途坎坷的原因,与他同时代人也觉得他“自画像”准确。崔桐这四句十六个字,说明他原则性强,忠于职守,为人清廉,敢讲直话,敢于担事。尤其儒学经典的长期熏陶与内化,使他公事公办,绝不出卖原则,更不吹牛拍马。这种操守、理念和作风,与那个时代的政治氛围社会风气相抵牾。“大礼议”事件使得明世宗与朝中一帮忠心耿耿的老臣形同陌路,世宗日渐腐化,大肆兴建、迷信方士、尊崇道教,又好长生不老之术,此后明朝政治风气愈发颓废。议礼派“以片言至通显”,因迎合皇帝而从下级官员升至首辅、六卿,使朝廷官员看到奉迎君主带来的好处。嘉靖十七年(1538)后,内阁十四个辅臣中,如严嵩等,有九人是通过撰写道教的青词起家的。从此明朝官员中谄媚阿上之风盛行,政风日益败坏。在这样的官场风气中,崔桐以此十六字行事,未遭更大挫折,并还逐步上升,全凭能力与清廉这两根支柱,靠以真诚与才华赢得的友谊保护,实属不易,实该庆幸!胸怀视野师为开
崔桐人格养成和学养累积,源自家庭和老师。从县志和《崔东洲集》看,崔桐起码有三位老师。
第一位是张成(1493~1519)。张成,字九韶,号北海,正德庚午(1510)恩贡。十八岁入太学,才华卓越,书法、诗词文赋,皆得一流,名动当地,一时求者不绝,洛阳纸贵。授有两位学生,崔桐与钱铎,钱铎也进士出身,官至广西副使。“高丽人从之学,馈酒一瓶,沈饮而卒”(《江苏艺文志》)。关于张成施教崔桐钱铎过程,未见记载。后来张成又让儿子师从崔桐,其子张子和,字鸣鹤,号东皋。此事在《崔东洲集》中有记。在嘉靖二十五年(1546)“送杨仲芳南铨曹主政序”中,崔桐写到:“予门人张子鸣鹤者,以乡贡士尹容城,丙午入觐,会晤予于京师。”这里很明确写到张鸣鹤是自己的学生,以举人身份到容城当知县,趁入朝觐见的机会,在京城拜访了老师崔桐。《崔东洲集》还收有一首崔桐送张鸣鹤北还容城的词。《玉楼春 送张子和考绩还容城》:“萧萧易水寒千古,野草三台谁比数?朔风燕雪不留春,百里千家今几户?使君惠爱飞甘雨,郎松山下清风吐。奏功归去下双凫,欢呼满县桃花舞。”此词写出当年容城的荒凉,也赞颂张子和的治绩和对他的期许,更说明师生之情谊深厚。张成、崔桐、张鸣鹤,三人间关系非常特殊:生子如父,从张鸣鹤可看张成的为人;学有师承,精神脊梁层面的素养大多靠师承。所以,张成以父亲身份从小言传身教培养了张鸣鹤,又以师尊资格影响教育了崔桐;接着,崔桐接过了老师的精神和学识,又施教于张鸣鹤。张鸣鹤的人格骨气前文已有叙述,他任钱塘教谕时,“力崇风节,教士敦尚实行”。任容城知县后,平冤狱,助弱势,多善政,最为突出的是对因弹劾严嵩而被打入死牢的杨定芳,情谊不变,入牢看望,照顾其家,最后为其全尸(把被斩下的头颅与肢体重新拼接完整)、入葬。昔日一般同僚朋友避之唯恐不及,而张鸣鹤仅仅因为是同年中举,在杨定芳家乡容城任县令,就做了他自己认为该做的事。杨定芳被杀后,张“犹常恤其家。未几,即引疾归故里。”张鸣鹤著有盐政书四卷,平倭策一卷,所写所论,均当时国之大事。
第二位老师应是温仁和(1475~1543),四川华阳人,字民怀,号托斋、温玺子,官至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。嘉靖二十二年(1543),崔桐赋诗《哭温托翁先生》:“ 忆昨违师席,俄传揜夜臺。蚕樷万里路,鹤驭几时回。献纳匡时志,文章轶世才。相思泪不尽,怀抱若为开。”崔桐诗直抒听到老师去世的沉痛心情,述说老师的才华成就,回忆承教的最大感悟是开阔了胸襟,拓宽了视野。在崔桐为之所作的《广西按察司副使中宪大夫钱君墓表》中,文一开始,崔桐就悲痛地回忆起和钱铎小时候的情景:“呜乎!此吾友南浦钱君之墓也!君讳铎,字振之,号南浦,少时与余同师承托……”由此可证,这第二位老师,也是与钱铎少年时共同受教的。其时是在海门还是在金陵呢?幸好崔桐另有一首诗解决了这个疑问。嘉靖二十四年(1545),崔桐六十八岁,升礼部右侍郎,是年春方“免服居海庐”,其子有继以父恩荫入监任行塘知县。第二年,崔桐赋诗《予新居乃先师温托翁故宅重阳雨中对菊有感》:“一亩草玄扬子宅,卜居仍借老矦芭。已惊凄雨新时序,况对闲庭旧种花。锦水烟波遥别梦,玉堂人物擅名家。独吟抚景生惆怅,何意登临乌帽斜。”他新居是“扬子宅”,长江边上。“老矦芭”“旧种花”,旧居也。“遥别梦”“生惆怅”,想起老师。“玉堂人物擅名家”,老师德高望重,堪称名家。
第三位老师是李蒲亭。嘉靖二十五年(1541),崔桐有诗《秋夕亭坐得浦亭翁讣》,在这年秋天的一个傍晚,崔桐在凉亭小坐,得到了浦亭翁的讣告。“忆在门墙年颇多,忍闻君已梦鱼符。玉堂仙去名元重,金匮文传道不孤。八座经纶占相业,两京衡鑑仰师模。可堪涕泗清秋夜,凉日凄风满竹楼。”崔桐对老师的评价很高,听到老师西逝的噩耗后,涕泪横流。其实,崔桐前两年去看过老师,在老师家门前的棚子里细细观赏,欢畅饮酒。《蒲亭翁藤棚夏酌》:“学士堂前巧构棚,横盘屈曲老龙藤。满庭空翠无冬夏,六月清寒洒雪冰。晓籁引风声细细,碎光摇月影层层。幽吟不尽徘徊意,倚醉高攀兴尚能。”当时月抖碎影,风生凉意,师生相聚,把酒言欢,真是其乐融融!而今一切皆成过往……所以,崔桐在得讣告后不久,满怀感恩之情撰写了《祭蒲亭文敏公墓文》。“ 门生桐等谨奠于文敏李公暮曰……” 唉!先生成就了我们,无论在南都或在冀北京城,奖励推举,关心备至;我们自愧为灶下之凡材,幸得兼收并蓄而被用。先生教育了我们,把我们引出迷途,端正了理法前路,恩同于骨肉,岂止仅是师生情谊。先生爱着我们啊,规范严格而和颜悦色,轻声细语师情浓浓,我们听课如坐春风、如至身绿藤敞轩,而先生深夜备教频剪蜡矩灯花。回想和老师分别后,都忙在官府的公务上,曾几何时,现在师生永别了!
这第三位老师官至尚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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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桐故里古镇余东 陆 冰摄 |
文采风流集东洲
家教和师教,成就了崔桐“奉职太愚” “操持太执”的风骨,以及“风采奕奕,和张文定邦奇齐名”的文采(张文定,其祖先宋人,后徙扬州,文釆风流,为当时奇才)。崔桐一生著作甚丰,《江苏艺文志》记载如下:
崔 桐 潜心古学,淹贯经史。性忠介廉静,不苟荣禄。《明史》卷179有传。
经传类义20卷 佚。
提纲旁览10卷 佚。
两汉完隽待问稿20卷 佚。( 以上3种见万历《通州志》卷5。)
(嘉靖)海门县志集6卷 明吴宗元修 崔桐纂(1)嘉靖十五年(1536)原刻本,宁波天一阁博物馆藏。(2)万历增刻本,宁波天一阁博物馆藏,有《天一阁藏明代地方志选刊》本。(3)抄本,国家图书馆、南京图书馆等藏。(4)1962年海门县油印本。(5)1984年铅印译本。
志愚录10卷 佚。
艺林会材20卷 佚( 以上2种见万历《通州志》卷5)。
南览录1卷 (1)明嘉靖十四年刻本,国家图书馆藏。(2)1939年冯氏景岫楼刻朱印本,国家图书馆藏。( 按:是集为嘉靖八年视楚学时所作诗。)
崔东洲集20集 明嘉靖二十九年曹金刻本,国家图书馆藏。
崔东洲集20集续集11卷 (1)明嘉靖二十九年曹金刻,三十四年周希哲续刻本,南京图书馆藏。(2)明刻本,北京大学图书馆藏。(3)《四库全书存目丛书》本。
崔东洲稿1卷 。明崔桐撰 清俞长城选评。
《可仪堂一百二十名家制义》本(康熙刻、乾隆刻),国家图书馆藏。
崔桐诗卷1卷 民国费范九编。1947年南通李氏影印本,南京图书馆藏。(按:《五山耆旧集》卷3收其诗130首。)
著述如此之多,即使学者也少有企及,何况崔桐任职于朝廷,为官一生,奔波多地,常遇挫折,实为一般人所难做到;足见其学识之渊博,钻研之精深,笔耕之勤奋,篇篇诗作也能窥见其情感之丰富。崔桐诗文造诣很深。如乐府诗《折杨柳》:“ 出门折杨柳,却忆赠君时。分明春在手,不是去年枝。”此诗与 “人面不知何处去,桃花依旧笑春风” 有异曲同工之妙。崔桐作为海门人,海门作为扬州治下通州之属县,他为海门、通州、扬州留下了许多记录,其史料价值,是后代远望祖辈在那个历史时段的路线图,提供了历史节点上的重大事件、关键现场、重要人物……在所有这些文献中,首推《嘉靖海门县志》。
嘉靖十五年(1536),崔桐时年五十九岁,因父母病故,他回家守制。海门知县吴宗元礼请他编纂县志。对此志,江苏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编的《江苏历代方志全书》(凤凰出版社)给予较高评价:
“吴宗元,明金溪(今属山西省)人,举人,嘉靖十四年进士(1535),来知海门。崔桐,号东洲,字来凤,邑人……在修志观点上,崔氏承 ‘志犹史说’,谓 ‘国而弗史,何其为国,邑无志焉非邑焉’。嘉靖十五年,崔氏回家省亲(应为守制——笔者注)应宗元之邀,以邑人尹玺(寿昌)《弘治海门县志》残稿为基础,另行补充材料,并综合归类修订而成该志。
“是志为现存最早的海门志书。……此志归类得体,整饬缜密,反映了明代修志的成熟。内容较好地体现了海门 ‘滨江负海,系江海之门户’ 的特色,对当时海门的水患,记述较为详尽,并把它贯穿到每一纲之中,这对研究长江下游的历史变迁,有一定的参考价值。所附前任及时任知县之奏疏,既保留了当时长江沿岸坍塌的资料,言辞又恳切动人,把灾后人民流离失所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。记事简洁,语言凝重。”
嘉靖十六年(1537)秋,县志编纂完成。这本志书,卷首为海门县新旧县图。卷一疆域:沿革,分野,形胜,四至,乡村,街;山水:山、水、海、运河。卷二风俗:习尚,时序,吉凶礼;食货:户口,地亩,财疏(附疏),赋役,土产。卷三建置:县治,学宫,兵防,仓,桥梁,祠堂,寺观;礼制:公议,祀典(附疏),乡饮酒礼。卷四官守:县职题名,学职题名,宦迹。卷五人物:科甲题名,太学生题名,武举,掾秩,荐辟题名,封赠题名,恩荫,义士,孝子,隐逸,节妇;古迹:寥角嘴,捍海堰,沈公堤,丞相庄,放鹤田,露御夹,吴妃冢,东州河,塞垛,鱼骨桥。卷六词翰:文,诗。
此志上溯五代,启承宋元,对截至落笔时的明代海门,按志书体例,进行了全方位搜集疏理,归类记录;留下了变迁史,人物史,风尚史,信仰史,留下了地理物产,田地赋税,建筑景观,诗词文赋。这种全时空全方位的如实记载,使后继修史者承接有源,使海门一代又一代回望来路时,看得清楚,心中明白,打通与祖先相连的血脉。
崔桐还为海门迁县、筑城,海门迁文庙、修筑捍海堤留下了记录。为海门潮灾留下了诗词悲歌。更值得一提的是,崔桐为数位同时代学优致仕、政绩显著、刚正不阿的同乡、同僚、学友,甚至亲戚写了墓志铭,为后人了解那个时代的官场风气、海门乡贤性格秉赋、能力作为,存留了宝贵文字记录。“谁寄清凉到白头”
崔桐对家乡感情深厚。嘉靖十五年丙申(1536),崔桐回家守孝,正逢大潮灾,他的家乡、家园全部坍江,眼望昔日绿州如今鱼龙水阔,耳听农人野哭既悲无钱纳税役又愁无地种桑麻,满怀悲伤写下了“丙申岁归省感故里入江”诗作。嘉靖十八年己亥(1539),巨大潮灾,史书记载吕四等地溺死三万余人。那年,崔桐“服方阕”、即刚刚三年守孝结束、除去孝服,即遇大潮袭来。崔桐目睹身感,写下悲感六首,“己亥服方阕又七月三日飓潮丈余海门以东人产荡尽悲感六首”。 “皓首时东望,沾巾对落曛。” ”有魂招不返,南望涕淫淫。”眼看故土遭此厄难,故友或葬鱼腹,诗人泪流不止。在此后他返京城再度任职时,经通州、如皋、扬州等地,在一些朋友邀聚、崔桐以诗作记录的呤诵中,常常写到海门之灾,还嘱咐通州州守尽快呈文上报朝廷。崔桐还有一首诗,“次郭文麓道长海门风夜阻舟韵” :“冻云垂湿孤村暮,仙旗寒生郭泰舟。沙鸥迎风偏妬客,江鼉鸣雨故牵愁。萧条啮土无青野,涕泪余民半白头。便欲浮槎问真宰,东南民瘼为谁由。”郭道长到海门去,下行的船在夜里为风所阻,郭道长写了一道诗,崔桐步其原韵和之。就是在这一首相互酬答的诗作中,崔桐给道长说,家乡已没有青青的田野了,剩下的百姓半是老人,自己想驾着船去问问这个世界的主宰,地处东南的海门,百姓遭此艰难,到底是什么原因呢?
崔桐为官在外,一直牵挂父母。尤其在父母已届耄耋,自己也年近花甲之时。那时父母日渐衰弱,自己也白发搔短,思亲之情越益浓烈。由辰阳调升南都后,他在“南都思亲寄林弟”中写道:“家近扬州多故人,桐逢便问白头亲。从教传得平安信,不及趋庭见面真。”遇到来自家乡的朋友,就忙着打听父母的身体状况,尽管都说平安无事,但怎比得上自己回到家中当面相见那样真切呢!嘉靖十四年(1535),崔桐写下“滁阳除夕思二亲”:“游子常为客,关河只见云。双亲千里隔,一夜两年分。世故风尘路,乡心鱼鸟群。何年制初服,柏酒共欢欣。”大年夜,游子在外,思念千里之外的父母双亲。什么时候,能够重回当年时光,穿着未入仕时的衣服,一家人共同畅饮柏叶酒,团团圆圆,亲情融融,祝愿父母健康长寿呢?嘉靖十五年(1536),崔桐五十九岁,这一年父母体差,崔桐自己也“多病思归”,写下“夏夜凉思”:“夏日风生竹树幽,披襟闲对一林秋,江南江北无多路,谁寄清凉到白头?”他自己这时体感凉快,心中牵挂父母,不知他们此时如何,江南江北啊,有哪一条路可寄清凉?此情何等深沉!就在这一年父母去世了,崔桐回家守制三年。到了嘉靖二十一年(1542),崔桐六十五岁,父母逝去已经六年,崔桐心中时时怀念,在“秋夜圆池小坐对云山有怀二亲”中写道:“月色亭池此暂留,文园病骨不禁秋。闲阶黄叶生凉思,素壁吟蛩入暮秋。风木断魂双别泪,云山对客几搔头。共夸金紫双亲庆,鼎养何由到故丘?”风摇秋树,一片萧瑟,怀念双亲,两眼泪流。因为崔桐的提升,其父母被追赠册封,位高爵显,但鼎养之时,父母已不在人间!树欲静而风不止,子欲养而亲不待,何其悲哀!
崔桐的外祖父盛英,号世杰,海门人。刚强坚毅,豪放不羁,但不肯让人。太学毕业后,淡于名利,清高自许,不入俗流。在古诗中读到“林下何曾见一人”句时,叹息道,我怎能为几斗米的俸禄所困,而仰他人鼻息?后来他在铨叙处得到一个县丞官职,就归隐家园。他在自家住屋挂一匾额,题“见一”两字,意思为今日林下可见一人。每天弹琴,放鹤,闲散而快乐地生活。“时人称为见一先生。”弘治四年(1491),崔桐十四岁时,外祖父就去世了,在崔桐一生中,为外祖父迁了两次墓,第二次迁徙完后,崔桐为外祖父又写了墓表——《迪功郎见一盛公墓表 》:
“ 呜乎,此吾外祖盛公第三迁之墓也。公生于宣德己酉(1429)五月二十一日,卒于弘治辛亥(1491)九月二十八日,得年六十三。初葬于礼安乡故县运河之南,吾祖朴庵宗伯翁为表其墓矣。江齿土蹙,嘉靖元年复迁北原。江愈逼,厥孙时复迁公暨父叔诸塜于余中张灶港东,嘉靖二十七年(1548)二月二十一日也。遡公之没甲子仅一周耳,碑字剥落殆半,时复谒,予表之。予奉读先祖之文,感外祖之存没,再拜流涕。按故表增新迹而言曰:公之先祖仲哲父濂,字本清,世有隐德,为海门右族;母谢氏、成氏。公讳英,字世杰。少游邑庠,性豪迈,颖悟过人。弱延秿廪膳生,久不得志于场屋,岁贡试天庭得上选。公曰:吾平生抗志青云,不能汩汩居人下,乃今庠序毕业矣,苟得授一散秩逍遥林丘?睥睨卿相,不贤于奔走坌溷中耶。遂谒铨曹,拜軄迪功郎以归隐。特构一轩为栖息,所扁曰见一,因以自号,盖取昔人林下何曾见一人义也。居常焚香扫地,兴至辄端坐弹琴,庭畜一鹤,琴罢或呼鹤引舞啸咏。竟日客至,则雄谈高论,声彻于外,听者唯唯,不能出一喆。至求田问舍之事,不屑为也。是以达官闾里共贤之,称曰:盛公盛公,乡有不决事,每求正于公……呜乎!公之高尚,桐已表诸邑志逸士传中,兹复表其墓,公庶几不朽矣乎 !”
1491年时,海门县治还在礼安乡。崔桐外祖父盛英的墓,安葬于礼安乡故县运河之南。嘉靖元年(1522)复迁于“北原”,这时县治虽已迁余中场,但从吕四至余东余中整个一片,还有不少农田,“北原”应是指从礼安乡原墓地往北偏西迁移。至1548年再迁时,县治刚迁金沙场南,墓所迁的“余中张灶港东”,从《嘉靖两淮盐法志》余中场图看,紧挨余中场署西。盛英的墓表,原先是崔桐的爷爷、“吾祖朴庵宗伯翁”所撰,三迁墓时,虽仅只过去一甲子,但原碑字剥落近半,崔桐为之重写。崔桐述说了外祖父不屑于世俗的污水浊池,归隐故园,率性为人,其祖上为海门的名门望族,其子孙辈也是诗书传家。此墓表辞约意丰,文字不多,可崔桐把外祖父的志向、取舍、品性、为人、特点,记叙得深刻而形象。60年过去了,60年前,崔桐也仅仅是从童年到少年的15年中,外祖父健在,给他生活的记忆,何况他九岁“从父游南雍”,苦读儒学,接触外祖父时间又有多少!不是对外祖父有极深的情感,不是从小有观察和记忆的天赋,笔端流淌不出如此伤感而真挚的怀念。
崔桐两子两女,长婿潘子芳,从太学生获任东阳县主簿时,崔桐曾予赠言,写下《赠潘婿子芳之任东阳言》。赠言写道:有的说,今下的风气,凡是在官府居高位的,总把他的亲信同党,安排到风调雨顺、环境优美、经济富裕、狱简讼稀的好地方,然后过度剥夺虐待当地民众;小民深受其害,对此官十分仇恨。对出现这种局面,谁都不敢怎么样。上级官府知道老百姓的不满和仇恨,但投鼠忌器,一无所问。现在子芳以我为岳丈,而官位低下,这不是与今下风气相违背了吗?我叹息道:上面所说的那种风气、现象,正是我婿不屑一顾的。子芳平生孝顺长辈,友好兄弟,虽家中事有时不顺心,但独自承受,毫无怨言。我很看重子芳的良好品质。子芳以廉耻自爱,义利分明,从不自我放松要求。自成为我家女婿以来,从未依仗我的权势去做过那怕极细小的事,我看重子芳能够严以律己也。现在去东阳,官小则拘束,拘束则低调、谦虚。哪里有对长辈孝敬而不忠于君主,清廉持家而去剥夺治下百姓的?我听说东阳地处偏辟,但百姓纯朴,文士善良,风俗美好,是古代较好的地方。子芳以自己一向的抱负去施政,即使再多矛盾、顽劣、鄙俗都将转化,何况东阳是个良邑呢?所以,我是不担心子芳的。
崔桐没有想到,婿潘子芳在东阳任上得病,抱病回家,不久去世了,时年仅四十八岁。白发人送黑发人,崔桐满怀悲痛,为女婿写了《将仕郎潘子芳墓志铭》——我女婿潘桂,字子芳,别号蟾轩,通州东城村人(在《嘉靖海门县志》卷首的新旧县图上,通州东城村位于余东场和吕四场交界的曹严窪西边,在余东戴青山的东南方向)。以国子生任东阳县簿,将要任满时,父母双亡,子芳捶胸顿足,悲伤过度,抱病而归,不久逝去。卒于嘉靖丁未年(1547)十月三日……我女儿痛失丈夫:认为丈夫的品德应能长保福祉却早早去世,孝亲友弟今却无法尽情于父母,终身勤俭竟然英年早逝,悲痛号哭,一年来都不能自已。我劝慰她说:女儿,不要过度悲伤,人在生前想长命百岁,死后想名声远播,这是鲁莽的盗贼所信奉的,何必把它用于普通人?盗拓长寿,但他不如夭折的。你丈夫享年四十八岁,不为夭折;太学生出身授县官不为低贱;并且以踏实文雅有操守为我所看重。去世之日,吊唁者无论亲疏无不为之可惜,也不能说他无作为。即使位极人臣,年至耄耋,但负国忘公、偏行邪道,为礼法所不齿,为贤达所不屑,哪又怎么样?
崔桐把对女儿的劝慰写入女婿的墓志铭,这在一般的墓志铭中不多见。其有进一步褒奖女婿的用意,但从中更能看出父女情深。女婿去世,本已悲痛,见女儿悲伤过度,又忧其不能自拔,就于墓志铭中写下了这一段劝女儿的肺腑之言。字字在理,句句贴心,在深情款款中开导,以父亲之心去慰女儿之心,旁人读后也为之感动,骨肉相连,父爱如山。
嘉靖三十一年(1552),崔桐七十五岁,他写下“壬子新正试笔”:“七十四番春色过,此生清债未消磨。眼明转觉嫌书少,头白何曾避洒多。呼仆灌花情缱绻,抱孙啖果手摩挲。闲庭风月人稀到,门揜青山自啸歌。”此时他基本是家居生活,含饴弄孙,享受天伦之乐;饮酒啸歌,陶醉山水田园。
嘉靖三十五年(1556),崔桐七十九岁。就在这一年,他与世长辞;也是在人生的最后一年,他为海门留下了最后一篇历史记录——“海门县筑城记”。
同样出生于海门的晚清状元张謇,对崔桐曾有评价。光绪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三日(1895.4.17),张謇在《题崔桐行书自书诗卷》中写道: “ 东洲先生立朝,风节著于史传,为吾乡耆旧之冠……有明一代之史,微先生则吾州几无厕名列传之间者。”
有明一代,崔桐为海门、通州之翘楚,逝后明史立传,邑人则奉之乡贤祠,永为纪念。
(本文所据《崔东洲集》,系2016年江苏人民出版社《海门文化大观•崔东洲集》;本文参考了该书下卷“附录三 崔桐年表简编 陈伟功编”。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