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食酱记

作者:网络 来源:网络 发布时间:2024年01月22日 点击数:

  图:外婆自製的黄豆酱让人食欲大增 网络图片

  夏天一到,外面蝉声聒噪,许多人都捂耳在树荫下酣睡;外婆却捨不得睡,对于掌管一家人餐桌的重要人物,外婆的任务是为下半年的餐桌张罗,她现在用竹竿够一些香椿叶或核桃叶,准备十斤黄豆,外婆好像在张罗一项“大工程”,没错,她要做一家人都爱吃的黄豆酱。

  黄豆,这种在中华大地上种植超过五千年的粮食作物,多少年来,和人类结下了深厚的友谊。除了豆麵、豆腐、豆油之外,黄豆酱也是它华丽转身之后的成功存在方式。

  外婆是村子里製作黄豆酱的高手,用现在的话来说,外婆做的是酱,实际上,也是有“匠人风范”的。我小时候在外婆家长大,所以至今记得她做黄豆酱的所有程序,非常娴熟:当季刚刚收穫的黄豆,淘洗乾净后,在沸水中煮熟,捞出来,沥乾水分,拌上麵粉,摊放在锅盖上,这种锅盖一般是用高粱秸做成,有很强的透气性,便于黄豆发酵。况且,外婆认为,高粱秸和黄豆都来自同一片土地,它们亲着呢,容易“团结”。

  锅盖上还要事先放一些香椿树的叶子来垫底,拌了麵的黄豆置于背阴处,上面盖上乾净的纱布,过了三天左右,黄豆上成了一层白色的长长的毛絮状物,这些白毛絮也就是对人体有益的米麯霉。为了最大限度和空气中的氧气接触,生了米麯霉的黄豆需要立即翻搅一遍,然后,继续放在背阴处,等豆子外长了一层黄绿色的菌丝之后,拿到热辣辣的太阳底下稍事晾晒,直至豆子变得乾爽,酱豆的原料基本准备就绪了。

  外公早年是个烧製陶壜子的匠人,家里从来不少盛放酱豆的乾净壜子,外婆把这些外面黄绿色霉的豆子放到壜子里,採下一些花椒叶,剁一些生薑片,准备半斤酒,二两白糖,再削半个西瓜,剁成块状,盐巴适量,根据个人口味,也可以放一些青辣椒和红辣椒,一起放到壜子里,搅拌后,用塑料薄膜封上壜子,外面糊上一层泥巴,把壜子搬到院落里向阳的高处,发酵半个月左右,黄豆酱就做成了。

  清晨的时候,准备一隻乾净的勺子,轻轻打开壜子,一股酱香扑面而来。舀出来两勺子,淋上麻油,立即就可以食用。咖啡色的酱,红色的辣椒,青色的花椒叶和青椒,黄色的薑片,单纯从色彩上就让人很有食欲。当然,也可以和藕丁、花生一起炒食,非常开胃,是佐餐的佳餚。

  黄豆酱,在皖北称之为“酱豆”。上个世纪九十年代,时蔬尚少的年代,酱豆就是皖北人餐桌上的主要菜餚,因其开胃,配合馒头来吃,很轻松就吃下两三个馒头,仍让人意犹未尽。这是最简单的吃法,也可以用大葱蘸酱来吃,一口葱蘸酱,半个馒头瞬间下肚,味道上就更增加了一重厚度,皖北田野里的粗壮汉子尤其好这口,吃下大葱蘸酱,格外长力气,所以,皖北大地被誉为“中原粮仓”,这里的五穀丰登,少不了酱豆的功劳。

  据了解,先秦时候,皖北人就懂得製作酱豆,那时候,酱还被写成是“醢”,那时候,我们的祖先认为,主食是餐桌上的元帅,醢是餐桌上的大将,为了突出醢的重要性,就把“醢”改成了“酱”。宋人陶谷《清异录》中称:“酱,八珍主人也;醋,食总管也。”这又把“酱”提到了另一个高度。

  黄豆酱,现如今在各大超市是热销食品,但我最爱吃的还是外婆做的。外婆做的酱,吃着让人心里格外熨帖,外婆已年逾古稀,患有轻度的老年帕金森病症,常常手抖,但她做酱的时候,手一点儿也不抖。外婆说,她做了一辈子酱,做酱是她最有把握的事,做酱的时候她也最静心,这样专注和熟稔,干嘛要手抖。外婆说这话的时候,总是笑着,她的皮肤在这片天地的光阴里,越来越像黄豆酱的色泽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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